王寶萱:捍衛人權,從自己的家鄉做起〈上〉

身邊是開挖過後的一片雜亂黃土,身後是一座孤獨矗立的紅磚厝,有別於一般的政治人物,政治素人王寶萱站在這樣一個滿目瘡痍,卻仍有保有一絲希望的鄉間地方,正式宣布以無黨籍身分,參選桃園第一選區立委

那裡是桃園龜山牛角村,也是機場捷運A7合宜住宅開發案的徵收地段,更是桃園政府近年以「促進繁榮」為由,向居民徵收土地,進行開發的案子之一,原有的房舍與田園已經消失,僅有一戶紅磚厝獲得原地保留。在政府的要求下,居民遷離自己的家,看著家園被夷平,曾經有過的承諾卻仍在風裡嗚咽。

2年來投入土地正義社會運動的王寶萱說,家園淪為政府與財團合力炒地皮獲利的物件。同樣的劇碼也在桃園龜山、桃園航空城、南崁等地上演。

王寶萱的父親王正新長久以來一直任職於金融界,他曾任中國信託商銀總經理,現任元大人壽董事長。父親在金融界的赫赫名聲與苦哈哈的社運工作者形象似乎很不搭嘎。

但王寶萱說,父母從她大學畢業、前往英國念碩、博士開始,無論是經濟上或人生道路的選擇上,都早已不再介入、干預。她也一直獨立自信地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即使是返台投入土地運動,她也並未先行詢問父母意見。

但是面對參選立委的大事,她卻一反往常地表示「如果我爸媽反對,那我就不會出來選。」

令她意外的是,父親在獲知她的參選意願後絲毫不驚訝,反而是淡定地問她,「你認為自己拿多少票,才算是及格?」事後想想,王寶萱認為,也許父親早就先她一步想到,體制外的運動推展有其侷限,如果她要繼續推展社會運動,遲早都有可能會選擇進入體制內打拼。

有了父母在精神上的支持後,王寶萱終於放心地辭去台權會的工作,全新投入選舉。「我覺得我很幸運,因為他們的狀況我不用擔心,就算我因為選舉把戶頭裡的錢花到一毛不剩,至少還有地方住。所以我有條件可以辭掉工作、一整年沒有領薪,專心投入選戰。」

王寶萱表示,並沒有多少的人有她這樣的條件,去參與一場「靠自己力量的選舉,只拿小額捐款」的選舉。如果她這一次的嘗試,能看到一些成果,未來也許就能鼓舞一些有理想的人,更敢於站出來,「一起讓台灣變得更好。」

屬於來台後第3代的王寶萱,擁有一個包含所謂的外省人的祖父、客家人的祖母與台灣人的母親等多族群融合的家庭,而在他們兄妹的這一代,因為都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成長,所以包括她在內,不少人都在努力思考,「我們怎麼去形成一個好的、新的,對台灣這塊土地的認同。」

在台大完成雙修政治和經濟學位後,王寶萱負笈前往英國深造,在英國艾塞克斯〈Essex〉大學攻讀意識形態與論述分析、政治哲學。取得博士學位後,她一方面持續專研轉型正義的學術理論,教學之外也加入倫敦的國際特赦組織,擔任中國人權小組的研究員。她一直以為自己一生自此都將走在學術研究的道路上,她想像自己的未來,就是成為一名學者,或是在國際人權組織工作。

王寶萱在國外求學與就業過程中,讓她更強烈意識台灣認同的重要性。因為在國外,每當她說出「我來自Republic of China」時,多數外國人總誤以為她說的是「China」,但若以「Taiwan」一詞介紹自己的出生地,往往很容易令外國人理解。在英國的7年,雖然遠離家鄉,但經常出現的「誤會」讓她在情感上與台灣的認同有著更緊密的聯繫。

王寶萱在國際特赦組織中國人權小組的工作主軸,正是反迫遷的議題。看著中國因都市化、工業化的需求,發生各種荒唐的強拆、迫遷案例,人民卻無從申冤。回憶當時,王寶萱說,「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不會在台灣發生」。

直到2013年7月18日發生苗栗縣政府強拆大埔事件,人在英國的王寶萱,透過網路傳送的影音,親眼看見了苗栗大埔張藥房住宅應聲而倒的畫面,深受震撼。

因政府的霸行而震驚,因抗爭人士的吶喊而心酸。最終讓她決定捨棄原本在英國的教學以及在國際人權組織工作的生涯規劃,轉而答應也畢業自艾塞克斯大學的學長邱毓斌的邀請回到台灣,加入台權會的工作,期望能親身參與故鄉的公民運動,為保障台灣的人權接棒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