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星星點亮闃黑的夜空─素人參選立委系列2

2013年回台後,偶然間聽聞反航空城的抗爭興起,居民向台權會求助,幾經思索,王寶萱決心投入反拆遷居民的行列,在石牆與雞蛋的對抗中,堅定的站在弱勢者的身後成為他們的後盾。

「前年年底,因為航空城計畫審議通過,自救會曾經歷一波低潮,但王寶萱和桃教產、幾個自救會成員仍舊沒有放棄,他們四處奔走,呼籲權益受損者勇於發聲。航空城反迫遷運動可以延續至今,寶萱可說是功不可沒。」也曾以農陣成員身分參與航空城反迫遷的綠黨秘書長許博任說。

土地、住家被徵收,是公權力強烈介入處分民眾資產的行為,因此王寶萱說,需要有人向居民釐清,政府到底要拿這些土地來做什麼樣的開發;也需要有人告訴居民,他們是可以拒絕徵收的。她和台灣農村陣線、自救會、桃園教育產業工會、學生訪調小組曾組織一場又一場的航空城說明會,讓居民知道要如何捍衛家園,並轉化為監督政府的力量。在這之後,居民逐漸意識到要真正捍衛家園,就必須推出一個能重新定義「繁榮」的民意代表,一個知道不是把原有的家園與景觀毀掉,蓋上商場豪宅,地方就會變得更好的民代。

而這份希望,就落在王寶萱這個年僅34歲的外來公民運動者身上。在居民的積極鼓吹下,她幾經猶豫之後,終於決定參與2016立委選舉。

「航空城議題其實牽涉到跨專業領域的各種知識,雖然不屬於她的專業領域,但寶萱她還是非常認真地研讀相關資料」,許博任說,「某天,我得知她是Essex的博士時,還嚇了一跳。因為她一直是一個很認真,願意一點一滴從零開始學習,完全沒有博士的架子的社運工作者。」

擁有紮實的背景知識支持、懂得在相關會議上發言說道論理,更因為長期和居民一同流血、流汗,王寶萱逐漸成為反迫遷居民的希望,更成為他們的好朋友。王寶萱回憶2014年6月22日公審航空城大遊行那天,患有乳癌的自救會會長蔡美齡在最後一段前往市政府的路上,體力似乎無法再負荷。蔡美齡請人叫來王寶萱,對她說:「寶萱,我覺得我快不行了,如果我真的不行了,妳一定要帶著大家走到最後,我絕對死了都要抵抗這個政府,不讓它把我的房子拆掉。」

1年之後,當她想起那天蔡美齡說的話,王寶萱眼眶仍不由自主的泛著淚光,她懂得他們的委屈、辛苦,也成為這些居民最貼心的夥伴。

因為心疼這些安土重遷的居民,也真心希望公平正義得以落實,所以王寶萱在鄉間小路奔走,組織一場又一場的說明會,一路不斷堅持。

努力經營基層的新政治代表

反迫遷居民在2014年底9合1大選時,曾將希望寄託於民進黨的桃園市長參選人鄭文燦身上,最後的結果也確實終結了大力推動航空城計畫的前桃園縣長吳志揚的藍色執政。然而,鄭文燦上任桃園市長不久後,居民的希望就破滅了,因為新市長同樣支持涉及大規模徵地的航空城計畫。去年底的選舉結果,「顯然就只是換了一批人,繼續在政府的背後縱容少數人謀取土地開發利益」,王寶萱說出她的觀察。

既然藍綠兩大黨都無法為反迫遷居民發聲,他們決定要推舉自己的候選人。台灣也因為318學運的影響,隱隱形成一股「新政治」力量的誕生,他們在乎人權、轉型正義、土地與居住正義、環境保護等概念。而對桃園航空城預定區的居民來說,推舉王寶萱成為他們的民意代表,再適合不過。

對於王寶萱而言,歷經一次次抗爭與陳情,她也越來越意識到參選是可以有效幫助運動推展的途徑。

以往有些社運團體十分排斥直接參與選戰,也有人認為進入體制就等同於被體制馴化,然而,更嚴酷的挑戰在於,運動的機制與選舉截然不同。王寶萱說,「我發現有些跟我有同樣理念的新興政治素人,好像沒有那麼多人有基層的基礎。」王寶萱指出,他們都是好的候選人,卻並非「好的區域立委」候選人,「(他們)並沒有那麼認真的去經營基層,去理解那個區域的人民需要什麼。」她直言,既然參選的是區域立委,最少也該清楚地方脈絡。

社運與選舉大不同

「當寶萱要去參選的時候,我告訴過她,參選和公民運動的邏輯不同。公民運動可以反對就好,但是參選卻必須要說服一般民眾。」台權會會長邱毓斌表示。

所以她必須徹底了解選區居民的不同需求,例如她分析桃園第一選區內,各區域的狀況:有偏向都會生活型態的南崁,居民較在乎藝文活動、食安問題等;南崁隔壁為鄉村區,是從航空城圍出來的一塊區域,長期受政府發展的漠視,違章工廠散落,經常發生大型的徵收案;而大竹則是文教區。每區狀況不同,候選人必須提供不同的解答。

以反迫遷運動為出發點,王寶萱的首要政見,自然是要終止基於炒地皮和利益勾結而產生的徵收政策,並在空間規劃相關政策時,盡早啟動公民參與機制,讓公眾監督。然而,作為一名區域立委參選人,就不能只是為反迫遷居民服務而已。她要以居住正義為出發,在立法院為經濟發展所涉及的土地政策、土地稅制的改革作代言人,她相信,這是這一世代的台灣人最關切的課題。

挑戰舊有政治文化與舊有發展思維

然而,新人參選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對現任立委陳根德這樣連任5屆的競爭對手,即使擁有反迫遷居民的全力支持,王寶萱的基層基礎仍顯得有些薄弱。而另一競爭對手鄭運鵬,挾帶著民進黨的資源,也並非省油的燈。陳根德與鄭運鵬都擁有一些地方樁腳人脈,藍綠之間有些人脈還是重疊的。

面對藍綠夾殺的處境,王寶萱首先要做的,是宣布破除「唯利是圖」的開競選支票行為。她觀察這2個月來,她的競爭對手們分別以經濟發展大餅和福利政策吸引選民,把民眾都看成「唯利是圖」的人。更可笑的是,用來吸引選民的政見甚至還是用人民的納稅錢來收買人心。但她寧願相信,選民會覺醒,也會有新生代的選民支持真正想要實踐「公益」的政治人物。

縱然面對艱苦的選戰,王寶萱依然努力突圍,她說,「過去的社運團體都將自己做小了,也許我們可以透過參與選舉凝聚更多的支持者,建立更大的組織能量。」

34歲的王寶萱從人權保護出發,為居住正義吶喊,如果能喚醒更多桃園民眾的覺醒,以選票支持她所代表的社會價值,她就要讓保障人權的呼聲響徹國會殿堂。

王寶萱的拜訪名片上,大大地寫著「因為看不慣,所以挺身而出」。圖:翻攝自王寶萱臉書